迷迭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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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世界需要批判观点的时候,文学就不应该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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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广为人知的《失明症漫记》中,他让整个世界失明,人们看不清身处的世界,人性及社会的邪恶也随之暴露出来。在萨拉马戈的眼中,混乱,邪恶,正是这个世界最原初的状态。

为了探究这个问题——人从什么时候走上这样一条道路,世界从什么时候开始偏离航向——萨拉马戈发挥了丰富的想象力,让世界进入超现实的空间。他在《石筏》中大胆地构想了伊比利亚半岛的漂移,而原因仅仅是若阿纳·卡尔达拿一根榆树枝划了划地面;《大象旅行记》中的葡萄牙国王决定向邻国赠送一头大象,在旅途经历中表现权力的荒诞;在《里卡尔多·雷耶斯离世那年》中,异名者遇见了佩索阿本人的灵*……

的确,这些故事总是围绕着葡萄牙进行。一面失明,一面绚烂,不仅萨拉马戈的小说风格如此,他本人也陷入了这样一个境地。作为小说家的他是绚烂的,但作为*治公民,他却始终没能在萨拉查的黑暗独裁结束后,找到通向现代社会的合理方案。他迷恋葡萄牙现代诗人佩索阿,迷恋那些葡萄牙文化中传统沉淀的成分——除了毫无宽恕心的宗教裁判氛围。

过度的迷恋损伤了萨拉马戈的视野。在上世纪60年代,葡萄牙国民收入的四分之一依然来自捕鱼业和非洲殖民地,到了年左右,葡萄牙的经济开始转型。如果阅读萨拉马戈写在这个时期的小说,就会发现他对欧洲共同市场和新的经济模式充满抵触。在现代生活中,可能他唯一不抵触的就是网络博客的写作方式,因为这样发表言论有利于民主。

大器晚成的萨拉马戈在六十岁后迎来创作的爆发期。二十世纪中有三十六年,葡萄牙处于萨拉查的独裁统治下,因此萨拉马戈的小说也含有尖锐的*治讽刺性。萨拉马戈认为作家的角色和公民的身份密不可分,“当世界需要批判观点的时候,文学就不应该遗世独立。”

他意欲用文学的方式将人从威权中解救出来,去追逐自我的意义——但在这之前,要先将人类抛入黑暗的洞穴,只有这样才能让人们看到最微弱也最恒久的光芒。所以,他的故事,都是从瓦解与迷茫开始,在迷宫的中央寻找出口。

撰文

新京报记者宫子

小说风格

控制欲极强的作家

在萨拉马戈的小说中,戏剧效果的、台词性的对话被取消,不再有引号将人物的话语从小说中独立出来,取而代之的是平面化的叙述,只留下逗号和句号。

声音变成叙述,这是萨拉马戈喜欢的写作方式。小说人物的话语和内心活动不再独立开拓出叙事的时空,而是直接融化在故事里。它们和小说中的议论交错在一起,形成了不分彼此的阅读效果,不再是某个人物在某个场景里说了什么话,而是萨拉马戈在小说里写了什么话。

在这些话语中,经常能看到作者对人生困境、伊比利亚的昔日荣光、悲观的经济局势的思考。萨拉马戈极少去描写人物在活动时的具体表情、动作、氛围——除非是为了情节需要——或者说,为了推动情节的发展,他省略了所有在他看来不必要的部分。

也许在小说写作中,我们找不到能比萨拉马戈更有控制欲的作家。他是故事唯一的叙述者,也是唯一的掌控者。萨拉马戈不会同意那种“人物一旦创作出来,就在纸上自由行走”的写作观,在文字中,他是绝对的上帝,创造世界,也操纵着世界及其定义——尽管萨拉马戈本人是一个绝对的无神论者。

年,萨拉马戈“由于他那极富想象力、同情心和颇具反讽意味的作品,我们得以反复重温那一段难以捉摸的历史”获诺贝尔文学奖。

因此,萨拉马戈的写作风格可以被视为是极端的,他用取消小说人物自由的写作技巧去思考人生的自由、死亡、存在等命题,但效果非常理想。这些人物像一棵树上的叶子一样,彼此之间是如此相似,无论是医生、档案管理员、象夫还是不可一世的死神,都充满困惑与无力。他们是同一个干细胞有丝分裂的产物。这个干细胞潜藏在萨拉马戈的体内,控制着作家的肌理组织,于是,在萨拉马戈的小说形成了这么一道景观:作家控制着小说;干细胞控制着作家。

随着年老力衰,萨拉马戈的干细胞有些无法跟上现代世界的节奏,他对葡萄牙*治的观点既可以说是左翼民主的,也可以说是极端保守的。另一方面,即使衰老,他的细胞中仍旧蕴含着独特的基因魅力,关于人的存在处境、生命的基本问题,这些古老的哲学思考灌溉在他的小说里。

讽喻世界

他将希望寄于个体觉醒

万物皆可变成黑暗,万物皆意味着荒诞。萨拉马戈黑暗而荒诞的世界源起于现实社会中某个控制机器的失灵,比如*府,警察,档案局,或者每个人都注定的死亡。在《死亡间歇》中,萨拉马戈让死亡消失,“从新年开始,准确地说是一月一日凌晨零点,全国没有一例死亡报告”,整个国家先是变成了永生的乐园,然后在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又迅速成为永生的地狱。

这个转折来自于新规则的重建。在重建的过程中,《死亡间歇》暴露出了国家*府在运行时的那种古已有之的邪恶,包括为了挽救死亡消失后受损的保险业和殡葬业而制定的新经济*策,为了管控人民将亲属送往其他国度而实行的监控,以及与黑手*的合作等等。

在萨拉马戈的所有作品中,*府以及所有规则制定者,对世界突如其来的变化永远手足无措,并不断做出愚蠢举动。这些举动的目的,都是为了让世界看上去“一如既往地正常”,但萨拉马戈并不想让世界受到任何掩饰。

《失明症漫记》和《复明症漫记》这两本萨拉马戈的代表作也是如此。在所有人都突然失明(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的故事中,社会暴露出了日光遮掩下的邪恶,人们期盼着恢复光明,重新拥抱秩序,然而当在《复明症漫记》中整个国家重新拥有视力后,依然没有改变它黑暗的本质。

萨拉马戈小说集(作者:[葡]若泽·萨拉马戈;译者:*茜符辰希王渊杨柳青;版本:作家出版社年6月)近几年,萨拉马戈的七部作品由作家出版社旗下的S码书坊相继推出,为我们了解这位诺奖得主的文学艺术提供了文本支撑。

《石筏》中的伊比利亚半岛突然从欧洲脱离,开始了欧洲和非洲之间的海上漂流,无论它最终落脚于何处,半岛都不可能恢复到之前欧洲世界的状态。从荒诞故事构思到*治讽刺,萨拉马戈最终所揭露的,是人类在这颗星球上无助、随波逐流、缺乏自由意志的生存状态。

因此,他对于能够控制个体生活的事物感到抵触。除了独裁*权,萨拉马戈也对“公司”“欧洲市场经济”之类的现代产物充满反感:

购物中心是在这种新的心态底下所创造出的唯一安全的场所,担心被排斥,忧惧遭到消费天堂拒斥,以及,经由这层意思延伸下去,担心遭到购物商城大教堂的除名。

年的小说《洞穴》正是对此的影射:陶工阿尔格一直依靠手工制作的陶器谋生,但突然有一天,收购部的官员不再接受陶器的订单,因为市场不再需要。《洞穴》中的城市中心显得冷酷无比,它切断了人与生产品之间具有个体生命联系的部分,将制作者弱化成可以随时淘汰的生产工具。在萨拉马戈眼中,这无疑侮辱了个体尊严和生存自由。

那么,人们该如何从这些黑暗又冷酷,同时还稍显愚昧的“洞穴”中爬出来?萨拉马戈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个体的自我觉醒。无法进行更高精神思考的人在萨拉马戈眼里等同失明,无法对生命进行反思,也就无法在黑暗的迷宫中寻找到灵*的形状——而这恰好是能指引人们从黑暗中走出的、唯一的迷迭香。

迷茫的个体

寻找自我的新定义

回到《死亡间歇》的故事中,死神——反面的上帝——看似控制了世界按钮,既可以让世界永生,也可以让世界陷入恐慌,但在小说中,她(死神)遭遇了一个顽敌,无论她给他寄去多少封死亡通知书,那个人就是不会遵循她的命令死去。

这个抵御死亡的人是一名大提琴手,最后他的琴弦和生命意志反倒吸引着死神走入了他的世界,甚至让两个人发展出一段情缘。当然,萨拉马戈的故事未必每一个都如此圆满,《洞穴》中的陶工阿尔格依然是失败的,在陶器订单被中心拒绝后,他尝试开始生产独一无二的塑像,他期待着中心的人能对此感兴趣,他们会看到一个能够唤醒自我是独特存在这一意识的物品,但在市场调查中,中心的居民依然对此不感兴趣。在一个不再需要自我意识的市场化世界里,他无力改变世界。然而,从生命的意义来看,阿尔格已经成功地走出了黑暗的洞穴。

是否从黑暗的洞穴中走出,这取决于人是否找到了自我的重新定义。正如上帝给每个事物命名一样,萨拉马戈的视角是泛神论的,每一个人所接触的事物,无论多么平凡,都有重新定义的可能。他在写每一本书的时候,脑中最先出现的也是名字,在写《里卡尔多·雷耶斯离世那年》时,他已经有了“石筏”和“失明症漫记”的书名,其余的工作就是围绕着题目,完成作品。萨拉马戈小说中的人物也是如此。

萨拉马戈与妻子皮拉尔·德尔里奥。两人的故事曾被拍摄为电影纪录片。

这些对自我进行重新定义的故事有些是温顺的,例如《所有的名字》,一个档案登记员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女人的档案表,于是根据文件中的信息去寻找这个现实中的女人,并从机械的工作中摆脱出来。而创作于年的小说《双生》则将读者带到了一个永远自我怀疑的境地,主人公阿丰索在电影中看到了一位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演员克拉罗,他最后找到了这个人,并在故事中和对方完成了身份互换。但在最后,有个人打通了他的电话,对方宣称自己和他长得一样,故事进入循环,固定的生活再一次被瓦解。不断瓦解,不断重组,在这个过程中生命变得渺小而虚无。

萨拉马戈不是一个哲学家,但他可能是一个很好的哲学导师。在这个身份之外,作家本人的观点或许会显得不合时宜,例如他对全球化和市场经济的抵触,以及他对伊比利亚和葡萄牙荣光的追忆(这一特质让他与伊斯坦布尔作家奥尔罕·帕慕克保持着非常好的关系),在小说里,他还是用了最迷人的方式将读者引入了那些最古老也最本质的思考:世界究竟是什么,我是谁,我应该去哪里。

小说家的一大优势在于,他们不必给出回应,他们只需将人抛入黑暗和迷茫。而这一身份带来的遗憾则是,读者可以从小说的迷宫中走出来,而作者本人却未必能轻易脱离。如果聆听更多萨拉马戈本人的观点,就会发现,这个在小说中显得无比睿智的作家,在历史现实中却矛盾重重。

圆桌会

采写

新京报记者张进

嘉宾

*茜、王渊、符辰希、杨柳青

对许多中国读者来说,萨拉马戈还是个陌生的名字。他的作品对话仅用逗号隔开,阅读难度大,翻译更是难上加难;加上国内葡语文学研究者相对较少,萨拉马戈的许多作品迟迟没有被译介到中国。

作为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他作品中寓言式的、充满想象力的表达方式,值得我们去仔细欣赏;他对人性阴暗的暴露,值得我们去思考。而他为什么具有如此强烈的批判性,受了哪些作家的影响,又是如何处理现实与历史的关系?这些问题也值得我们去了解。

*茜

《里卡尔多·雷耶斯离世那年》《石筏》《双生》译者

Q

在萨拉马戈的故事中,时常会出现议论性段落,作者的声音在小说中很突出,有些作家是反对作者在小说中如此明显地发声的,你觉得这种写作方式的好处是什么?

*茜:小说里明确地出现作者声音,我认为它可以随时打断情节进展,提醒读者这是一个虚构故事——毕竟追求故事性只是一种较为低级的阅读乐趣——就像布莱希特营造的“间离效应”,它是一出戏剧里的清醒剂,戳破幻象的泡沫并促发我们深思。

需要补充说明的是,萨拉马戈的小说有时候会被看成*治寓言。他认为作家的角色和公民的身份密不可分。他小说里的那些看似冗长的议论绝非“闲笔”,于他而言,最根本和要紧的是,“当世界需要批判观点的时候,文学就不应该遗世独立。”

Q

在《里卡尔多·雷耶斯离世那年》中,萨拉马戈用葡萄牙大诗人佩索阿的异名者雷耶斯为主角,描写了他回到里斯本的境遇,佩索阿对萨拉马戈的影响在哪些地方表现得最明显?

*茜:虽然《里卡尔多·雷耶斯离世那年》里有浓得化不开的诗意,小说家萨拉马戈几乎变身为诗人萨拉马戈,但我认为佩索阿对萨拉马戈最深切的影响在于创造的快乐、虚构的自由,以及对于人的复杂性的认识。“费尔南多·佩索阿这一辈子从来没弄明白他到底是谁。”萨拉马戈说。《里卡尔多·雷耶斯离世那年》里提到一本借阅的小说《迷宫的上帝》,这位“迷宫的上帝”譬喻的正是佩索阿,又或许是正在写作的作者本身。

Q

在葡萄牙国内,哪些作品对萨拉马戈的影响较大呢?

*茜:就葡萄牙文学而言,可以确认对萨拉马戈有所影响的,一是路易斯·德·卡蒙斯的《卢济塔尼亚人之歌》,这首葡萄牙的民族史诗,几乎流淌于每一个葡萄牙作家的血液;一是费尔南多·佩索阿及其作品。还有一个人不可忽略,即17世纪的耶稣会教士安东尼奥·维埃拉神父。萨拉马戈晚年依然反复阅读维埃拉神父的布道书,认为其写下的一切充满了“韵味和格律”,体现出葡萄牙语口语的本质特征。萨氏本身的行文风格亦是如此。

Q

翻译萨拉马戈作品最大的难点是什么?

*茜:萨拉马戈不是一个晦涩的作家,但他是一个复杂的作家。翻译其作品最大的难点可能在于找到作者独有的“语调”,那种澎湃的、迅疾的,同时又充满曲折和分支、漫溢和回旋的语流——一种16、17世纪的低沉而智慧的葡萄牙语口语,类似于安东尼奥·维埃拉神父的布道词。

王渊

《所有的名字》《大象旅行记》译者

Q

《大象旅行记》中,萨拉马戈显著的“问题意识”或说社会责任感表露无遗,对人性的讽刺也贯穿全文,因为这些特点,有人称萨拉马戈是个“怒汉”,你怎么看?

王渊:可能更适合的形容词是“激情洋溢”。的确,除了在小说尽情讽刺以外,萨拉马戈在现实中也和安稳沾不上边,最为人所知的事迹就有他至死保留着共产*员身份,因为葡萄牙当局的审查愤而移居西班牙的兰萨罗特岛,以及在博客上对全球文化、*客(如意大利前总理贝卢斯科尼)和宗教机构的辛辣批判。但就此将萨拉马戈视为一个愤怒的老头,我认为是有失偏颇的。在接受《巴黎评论》采访时,萨拉马戈曾说,我们这个时代最需要的是说“不”。之所以愤怒是因为不妥协,不妥协是因为始终有自己的信念和思考,而坚持自我其实是非常需要激情维持的事情。

Q

葡萄牙的历史如何影响了萨拉马戈的写作?

王渊:萨拉马戈的早期作品中(《失明症漫记》之前),葡萄牙的历史占据了中心地位。史实不仅仅被当作故事背景,很多小说的叙事核心都建立在对历史的重构和反思上,比如《石筏》与伊比利亚半岛的非洲性、美洲性,《里斯本围城史》与官方历史的真实性,《里卡尔多·雷耶斯离世那年》与葡萄牙的现代主义等等。

尤其重要的是,萨拉马戈对历史的重构将官方历史中没有话语权的底层人民与历史进程重新建立了联系,如在《修道院记事》中,主角并不是王公贵族,而是士兵巴尔塔萨尔和平民布里蒙达。在萨氏后期作品中,很多时候时空背景更加模糊,主旨也更加国际化,但在重返葡国史的作品(如《大象旅行记》)中,焦点依然更多地放在了没有历史的人民(乃至大象)上面。

符辰希

《死亡间歇》译者

Q

萨拉马戈是个如他自己所说“怎么想就怎么说”的人,在《死亡间歇》中,他映射葡萄牙的现实,虽可循的迹象很多,但多少有些模糊,你认为他这么处理的原因是什么?

符辰希:在萨氏的许多作品中都可以发现这种似是而非的重叠。一方面,萨拉马戈始终保持着对葡萄牙乃至欧洲现状的关切,而他的经历、语言与思想,都脱离不了葡萄牙的历史文化。另一方面,萨翁讲述的奇幻故事多有深刻的普世意义,《死亡间歇》中“长生不死”的僵局,至少在每一个面临老龄化危机的社会都容易引起共鸣。何况地点、年代、人物姓名既已通通隐去,再把跟本国读者玩的黑色幽默弄成明显的影射就有些笨拙了,高明的作者大概都不会这么做。

Q

作为诺奖得主,相比其他几位同等重要的作家,萨拉马戈在中国的阅读不算广泛,你觉得其中原因有哪些?

符辰希:这里面内在和外在、长期和短期的因素都有。萨拉马戈善用长句,标点只用逗号和句号,文字口语化,大小写不分,而且作者学识广博,用典信手拈来,即便对于本国读者都构成颇高的阅读门槛,对译者更是提出了考验。

早先,葡语前辈范维信先生为译介萨拉马戈作出了可敬的努力,提供了很好的榜样,但整体而言,国内对葡语经典文学的系统译介和研究起步较晚,培养精通葡语且在文学、翻译学上皆有专业训练的人才梯队是个系统工程。更准确地说,这不止是中国读者对萨翁的不公,我们视界里的文学版图,对于整个葡萄牙乃至葡语文学,都存在大片的盲区和着色不均。

杨柳青

《洞穴》译者

Q

包括你在内的译者都提及萨拉马戈行文的特点之一,即通篇仅用逗号和句号,对话也仅用逗号隔开,阅读难度很大,这种行文方式有哪些好处?

杨柳青:好处就是节约纸张。(笑)这样的行文一开始确实会让人有点不适应。为了跟得上作者的叙述节奏,你的眼睛和大脑必须紧追不舍,逼得你心无旁骛。但阅读本当沉下心来,一旦沉浸到故事里,这种行文就有了很大的优势——叙述与对白之间、对白与对白之间无缝衔接,大脑切换的速度更快,故事仿佛电影镜头般直接在读者脑中呈现。在葡语原文中,对话是通过句首字母大写来进行区分的,要比中文的分号更醒目一些,中文是为了不破坏原著风貌,才作此处理。萨老的小说通篇没有其他标点,读来更加纯粹。

因为标点也有表达感情的作用,失去了这种辅助,文字的意味全靠文字本身传达,当作者源源不断、天马行空的叙述将你淹没的时候,你无暇顾及他物,也就更容易抓住作者的本意,似乎也是一种“少即是多”。

Q

通过翻译《洞穴》近距离接触了萨拉马戈,他最打动你的地方是哪里?

杨柳青:为了让翻译更加贴近萨拉马戈,还原出他叙述的节奏和语调,我曾去网上搜索他本人的采访视频来看。看后发现,所谓相由心生、文如其人,萨拉马戈给我的感觉是坚笃而温暖。他说自己是悲观主义者,是个“愤怒的人”,在我看来,那是他对这个世界的观照。其实他的内心一直都住着一个孩童,纯真、狡黠而善良。

萨拉马戈作品“絮叨”、和缓的叙事风格,与他平素的说话风格十分接近。而他的幽默在其作品中也一直都是随处可见,尽管有时可能是黑色幽默。他对这个世界的思考如此深入,如果不是心中有大爱,是无法发出这样惊醒世人的声音的。

本文整理自年6月23日《新京报·书评周刊》B02-B05版。作者:新京报记者宫子、张进;编辑:张得得。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欢迎转发至朋友圈。

6月23日《新京报·书评周刊》B01版~B12版

「主题」B01

若泽·萨拉马戈失明的与绚烂的世界

「主题」B02

这里安睡着一个愤怒的人

「主题」B03

在文字中,他是绝对的上帝

「主题」B04

一位无证驾驶员与他的路线图

「主题」B05

世界需要批判,文学不应独立

「文学」B06

现代文明社会,仙女去了哪里?

「社科」B07

技术进步为人类带来平等了吗?

「历史」B08

宋案重审:到底是谁刺杀了宋教仁?

「历史」B09

贸易如何打造现代世界?

「悦读」B10

艺术不只审美,更有人性光辉;从文物古迹里,打捞失落的历史

「书情」B11

《暴力的阴影》等6本

「视觉」B12

艾略特·厄威特:别被巴黎的浮浅外表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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